“魔兽”让网游产业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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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载于《传媒》2009年8月刊，刊发时略有修改
文/张书乐
    7月25日，网易在《魔兽世界》官方网站发布公告称，从7月30日起将正式开始《魔兽世界》的内测，以测试其最近更新的硬件设施，为全面正式开服运营作准备。届时凡是拥有《魔兽世界》账号的现有玩家都将能够登录服务器并免费进行游戏。不过，正式运营日期还需获得政府方面的批准。从九城今年6月7日凌晨零时起终止该游戏的服务至今，中国内地500万的《魔兽》玩家遭受了近两个月无游戏可玩的“空档期”，而此消息一出，似乎可以让几个月来广被争议的《魔兽世界》交接风波告一段落……

魔兽 交接 三方博弈

    2009年的中国网络游戏行业注定绕不开《魔兽世界》。3月24日凌晨0时6分，新浪科技破天荒的发布出一条独家内幕新闻《传九城与暴雪谈判遇挫将失去魔兽代理》。宣称九城与美国游戏公司暴雪续签网游《魔兽世界》的谈判遇挫，双方未能达成继续合作的意向，九城将失去魔兽在中国内地的代理运营权。

    事后的经过无一不证明了这条消息绝非空穴来风，短短3个月时间内，九城代理了四年，为其赚取了超过4亿美金的《魔兽世界》最终易手，于6月7日交由网易继续运营。仅仅一个《魔兽世界》游戏代理权的转换，却几乎在瞬间改变了中国游戏产业中的排名格局。网易借魔兽有望问鼎游戏之王宝座；九城，成也魔兽、败也魔兽，在易手之日，九城的股价跌去30%以上，而更为重要的是，失去了魔兽的九城，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拥有庞大资金流却没有拳头产品的二流网络游戏公司。年报显示，2008年九城实现的17.1亿元收入中，《魔兽世界》贡献了接近90%。与其说是网易拿走了一款游戏，不如说是它拿走了九城的钱袋子。

    对于魔兽世界的三方来说，暴雪、网易和九城所进行的可以被视为是一场利益上的博弈。资料显示，该款游戏最高同时在线人数曾突破120万，是名符其实的“中国第一网游”。魔兽的成功固然离不开其精妙的设计，但九城的艰苦运营无疑是其崛起的基础。而魔兽也回馈给九城相当丰厚的利润过去几年中，《魔兽世界》号称积累了高达500万玩家，这一庞大的数字对任何游戏公司来说，都是一笔宝贵的资源。网易此时的横刀夺爱，自然有其利益所在。

    事实上，暴雪与第九城市的不合早已显现。自2004年《魔兽》被引进中国以来，在第九城市的运营下，一直处于非常火爆的局面。即使在目前《大话西游》、《征途》等众多网游分割包围的状况下，《魔兽》的在线人数仍然超过100万。毫无疑问，《魔兽》已成为当今游戏玩家心目中最热门的网游。仅去年第四季度，《魔兽》就为第九城市带来3.8亿元的净营收。如此惊人的掘金能力，让国内同行眼红不已，也让《魔兽》的母公司——暴雪娱乐产生了深度挖掘中国市场潜力的想法。

    业内传闻较多，也被诸多媒体报道的一个说法是：暴雪开始与第九城市洽谈深入合作事宜。暴雪提出，与第九城市建立合资公司共同运营的建议。但这一想法遭到第九城市的反对，第九城市并不乐意暴雪触动自己在中国市场的“奶酪”，分歧由此产生。网易之所以能够顺利从第九城市手中夺取《魔兽》的运营权，主要是因为网易愿意“做出更大的让步”。虽然网易同样没有与暴雪就《魔兽》建立合资公司，但是其给暴雪的分成比例却大大提高。

“魔兽”停服 诸神狂欢


    “魔兽”的纷争，其影响力并不仅限于网易与九城。实际上，它的停服为整个业界一下子输送了500万铁杆“玩家”，这让众多网游巨头看到了商机。

    “一个世界的门关闭了、一扇武侠的门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等你改变”……从这些充满了煽动性的宣传口号中就可以看出竞争之激烈，网游巨头们甚至连新游戏的公测也特地选在了“魔兽”停服后。九城重推的《王者世界》和金山今年的主力网游《剑网3》都在6月10日亮相。

    作为中国网游界的“老大”，盛大网络更不会错失这一黄金机会。尽管其董事长陈天桥避谈与其他网游的比较，但盛大今年力推的《永恒之塔》，一直被外界称为“韩版《魔兽世界》”，它对网易的威胁无疑也是最大的。

    更多的中小网游也都同时瞄准了这一“商机”，从广告上、游戏推出时间上纷纷以魔兽停服期为集中点，在短短的6、7月间，全面引爆竞争，而同样，正如很多游戏的广告所主打的那样，一切都是以《魔兽世界》为广告关键词，以至于一时间不少业内人士戏谑称：“自从《魔兽世界》停服之后，各路游戏诸侯都花大价钱在媒体上集体悼念魔兽的暂时性‘逝世’！”



    同时，来自媒体的聚焦也让网游圈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空前关注。央视、人民网、《南方周末》等等各类媒体，都不同程度的对《魔兽世界》交接中所出现的影响进行了报道，而更多的关注点则集中在了普通玩家身上，特别是对于在近乎无所事事的二个月中，玩家所集中表现出来的群体性爆发的深切关注。如《南方周末》对于数万玩家在同一天集会于某网上聊天工具上，对《魔兽世界》停服时间过长进行抗议并号召维权，并由此引发出一系列思考。一些媒体则再次针对游戏上瘾所可能对青少年产生的负面影响问题，以魔兽世界为新闻点，进行剖析，一些反网瘾专家如陶宏开甚至于直接给《魔兽世界》冠以精神鸦片，号召玩家远离游戏世界。

    而另一方面，500万铁杆玩家在经历了2个月漫长等待后，也开始寻找新的精神寄托，数万玩家涌入《魔兽世界》台湾服务器之中，让大陆的魔兽停服事件直接影响到了台湾地区。以至于《魔兽世界》台湾代理商智冠科技董事长王俊博在之前在上海举办的Chinajoy高峰论坛上作出感叹：“大陆玩家的到来造成了台湾地区玩家很多的不便，包括排队、塞车，很多的玩家开始抱怨。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只好把注册暂停，不能让玩家进来了。”当然，魔兽停服给智冠带来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数以十万计的玩家涌入，让台服的收益一下子猛增。这恰恰是国内其他游戏厂商所期盼的“最佳结果”。

代理模式战胜原创？

    “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还是发生了。”盛大网络原总裁唐骏在《魔兽世界》的易主之时感慨到中国网游产业的脆弱：“我们的市场不能受别人摆布”。这句话颇为耐人寻味，结合大背景，连续三年，中国网络游戏产业一直在宣称自己的民族原创网络游戏顶住了韩流和欧美游戏的压力，成功占据了中国网络游戏产业的半壁江山。而《魔兽世界》的易手，其中所隐藏的，恰恰是代理模式和原创模式这两种游戏产业之路的未来前景。

    在游戏业界，《魔兽世界》易手之后，不少网游业内人士都通过媒体表达出了自己对于未来模式之路的看法。金山软件董事长兼CEO 求伯君就认为，代理游戏往往是为他人做嫁衣，坚持自主研发才是保证企业不受制于人的上策。代理游戏面临着两难困局：如果代理的是一个烂游戏，肯定没钱赚；如果是好游戏，市场培养起来后，再续签可能就要面临天价。“代理模式可以是公司的有益补充，遇到合适产品也不应该排除代理运营，但应分清主次”。

    计世资讯分析师杨珂则表示“代理和自主研发相辅相成，但应该更倾斜于自主研发。作为游戏运营商，把握内容的自主权相当重要，代理是自主研发的补充”。而更多的业内声音则表达了另一层看法，即民族网游真的就是看上去很美。数以百计的民族网游在短时间内被研发出来，套前赴后继的用人海战术去和几款国外网游斗争，靠着免费游戏的旗帜，用尸山血海占据了网游产业的半壁江山。可问题是，对于网游公司来说，用数十款原创游戏来获得代理一款国外游戏就能产生的利润，真正面对如《魔兽世界》这般强势的游戏产品之时，其竞争力就显得极为微弱了。

    而魔兽之争后期，当魔兽世界停服之后，各个网游公司的表现也颇为说明问题。杯葛500万魔兽玩家，可以视作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手段，然而在竞争中，竞相标榜自己的游戏是准魔兽、山寨魔兽或与魔兽世界有着这样那样近似的特点，却不难发现，在中国民族原创网络游戏中，依旧还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拿来主义”情结。真正的原创效果并没有体现，而是广泛以学习或模仿之名，简单“嫁接”，套上民族文化的外衣，实际上留着魔兽或韩流的血液。加上国内游戏研发一直受到快餐模式影响，研发时间短、游戏BUG多、游戏设置不平衡、画面缺乏震撼力、传统文化精髓渗入太少等等问题，一直没有得到较好的调节。反观《魔兽世界》，其之所以能够在全球范围内广受欢迎，固然离不开其研发机构暴雪娱乐“十年磨一剑”的努力，据有关资料显示，《魔兽世界》从研发到正式推出，耗时超过五年，这和国内游戏标榜的一年制造“精品”的深圳速度形成鲜明对比。同时，暴雪在游戏中深度融入各种文化特征，如人物设定中暗含希腊神话、北欧传说、基督教文化乃至近期兴起的魔幻文学，在游戏建筑上参考了欧式、中式甚至是巴洛克风格，而游戏人物动作中甚至模仿迈克尔杰克逊、小甜甜布莱尼等巨星的经典舞姿，当然是得到当事人授权……这种兼容并蓄的深度融合让其在最大范围的玩家群体内获得共鸣，而这恰恰是中国民族原创网游所欠缺的，某些标榜历史文化题材的游戏中甚至会出现关公战秦琼式的闹剧，一直广为玩家所诟病。

    一个“魔兽”的易手，带出的不仅仅只是一两家游戏公司的沉浮，其所暴露出的，或许是走过十年发展历程之后，中国网络游戏所积累下来的沉疴。魔兽易手之日，网络游戏的江湖为之变色，整个社会对其给予的关注度空前高涨，这恰恰值得所有人深思……